《脱单告急》:可甜可咸的青春小品 日期:2018年04月26日
作为从业10年的国产青春片观察与研究者,在2018年的春季档能看到《脱单告急》这类轻喜剧原创青春片,心中仍是欣慰的。国产青春电影的渡劫升级经历过几波大潮,从清一色古着的现实主义创作传统型创作阶段到“IP”二次创作风潮,至“IP”热潮减退之后的原创流的抬头。青春片的原创流中,这一部《脱单告急》算得上是能体现着一定电影工业水准的作品,在制作上搭配恰到好处的类型片思路的导演和强势切入市场的演员卡司,显而易见地有着直接针对市场的商业类型片的野心。
监制陈正道擅长带点小文艺气息的爱情片,他成名于《盛夏光年》,个人从业史中可被清晰记忆的点均是市场表现不俗的青春爱情片或者情感正剧,譬如《重返20岁》,《101次求婚》,《催眠大师》。
26岁的青年导演柯孟融是新人,但能力不俗,刚大学毕业就得到了一部商业电影的执导机会,而这部惊悚片《绝对派对》最后成为台湾影史上第一部顶级奢华的恐怖片,柯孟融定位清晰,他的类型电影是要拍给年轻人看的,颇有点当年日本影坛四骑士的理想主义。再看看卡司配比,《脱单告急》的卡司阵容几乎集合了当今90年代新生代演员中的实力派,而非“小鲜肉”流量派,令人未入影院便能对这部影片表演的观赏性心生憧憬。
男主演董子健,顶着大陆明星经纪教母之子的光环而无露怯之处,实力在线。无论在文艺片作品《山河故人》,《德兰》,还是各种样态的青春类型片如《青春派》,《少年班》,《六弄咖啡馆》等作品中,他的表演以学院派的方法论为基底,恰到好处地与个人本色特质有意识地结合,生发出真诚、自然的魅力,董子健可塑空间较大,无论在传统方法流派还是现代性的造型元素流派中,都能看到上升空间。《脱单告急》的女演员卡司启用刚从《芳华》走出来的饰演萧穗子的钟楚曦,以及凭借电影《踏血寻梅》获得“第35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的90代影后春夏,足见既满足大众又支持小众口味的市场策略。
可见,陈正道以及其御用编剧“任鹏”以细腻见长的情感线特点对《脱单告急》青春爱情片类型的支撑,导演柯孟融对商业电影语法的控制与创新,加之90代新生实力派演员带来的准确而扎实的表演内容,都是这部作品能保持着不错的工业水准的基因。
从专业角度而言,《脱单告急》的剧本是扎实的。它的主题选取青春片类型的标准主题“脱处”,结构和人设紧密地切合主题。主人公大学校园里的工科男何晓阳因为半夜洗刷他的充气娃娃被意外曝光而成为人民群众眼中的笑点,得名“气筒哥”,一直到大学毕业前3个月都没有找到女朋友,他本来认命地要保持处男之身直到毕业,一次夜店的意外让人民群众误会了校花关欣与他的一夜情,校花关欣势要平复谣言,便制作攻略让他追求与自己同一重量级别的校花春夏饰演的音乐女神李舒舒,各种攻略层层升级,让何晓阳成功地攻克舒舒的心防,获得了她的青睐。
在毕业旅行中,李舒舒主动向何晓阳告白,就在何晓阳就要成功与李舒舒“脱处”的那一夜,何晓阳却临阵刹车,他遵从的内心的真实情感,并获得李舒舒的“大反转”的攻略帮助,最终成功向关欣告白,何晓阳与关欣在“脱处”攻略的相处中,其实早已深入对方内心,互相治愈,获得成长。
该片结构整一,以“脱处”为核心的情节设置小翻转接着大反转,节奏明快,跌宕起伏,足见编剧对情节内容有机编织的把控力。在人物设置上,扣着“脱处”主题,亦见匠心。
何晓阳的两个舍友,也就是他的死党,一个是硬盘哥,阅片无数,但在情感上却是巨婴,在“性”上是“大师”,在爱上却是“无能”,他与女友的情感线充满着轻松、调笑的性暗示情节,有着青春气息,但不觉油腻,不同于欧美青春性喜剧的夸张与疯狂气质,《脱单告急》在性喜剧的元素运用中收敛地恰到好处,还原着部分中国大陆的都市时尚气质。
这样一部在工业水准之上的轻喜剧青春爱情片在市场和口碑上却反映平平,上映5天票房2600多万。世人容易把一部作品在质量与市场的反差称之为乱象,实则不然,市场往往是乱中有序。
一部制作质量在水准中的作品没有在电影市场上拿到足够多的分数,正说明这个市场对于青春片的需求是多元的,观众的接受心理是微妙的,在中国本土市场中制作一部成功的商业青春片的难度正在逐步增大。青春片不再像前几年一样,靠着大热的“IP”,靠着“流量小鲜肉”,就可以轻易地“跑马圈地”。
现如今,中国大陆本土观众对于类型片的认识有着双重心理,一方面市场的养成行为已经能让大多数的观众辨识类型,并通过类型来选择观影,而另一方面,他们亦反感类型。这种反感来自两个观影感受,其一是类型的重复。其二是类型的架空。在青春片类型中,恐怕类型的架空是更严重的问题,多数的青春片的现实生活内容与普遍大众的校园生活、社会生活较为脱节,片子里的人物情感都能用剧作技巧做到真实可感,但人物的生活内容却如同凝固在象牙塔中的童话世界。
国产青春片类型架空倾向的根是在现实性的匮乏,可能性的膨胀。现实性才是符合内在根据的,合乎必然性的存在,而可能性仅仅是潜在的。失去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扎根现实性中的带入感和认同感,带来的是整个情感认同的“大厦”倾覆。
回到《脱单告急》这部影片本身,尽管在以“脱处”为戏眼的情节编织上圆融而老道的,在人设上既取巧,又细节丰富的,但是机理中的现实性比较匮乏。影片过于依仗西方校园性喜剧的框架,而不见戏剧里层的本土化专研。观影之后,人人都会觉着这是个讲得不错的故事,但是,这是他们的故事,不是我们的故事。“他们”与“我们”的差距,量化了市场的差距。
作者:杨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