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缝合了被划开许久的口子 日期:2015年12月29日
这是一部超越年代、地域和文化的黑道喜剧动作片。如果说老北京的方言、老胡同的景儿、老混混的规矩等营造了京味儿十足的影片调性,就这样把这部影片定位是专讲老北京人儿的电影,那就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本片的立意和价值。这场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博弈,老炮儿和小炮儿两代间的对抗,不仅适用于北京胡同,它也可以发生在伦敦、巴黎,或者纽约。江湖上的忠诚、仁义、信誉等混混的信仰和精神是影片的核心。正是这个核心让国内和国外观众与媒体都可以接受并深刻理解影片的根本所在。
海外口碑
近年来,国产片在海外能够被接受和喜爱的案例并不多。价值观和叙事方式在国产片和海外观众之间划了一道不好弥合的口子。这部影片在一定程度上缝合了这道口子。外国人看得懂《老炮儿》。它用率性的人物和真实的情感抚慰到了国内外观众的心。本片全球首映是在威尼斯电影节的闭幕式。作为电影节闭幕影片,放映结束后影片获得了国外媒体的一致好评。业界熟知的严苛的《Screen》杂志影评人给予了影片大量的溢美之词,之前绝少使用如下的评语来表达对一部影片的喜爱:“这是一部engaging(引人入胜)、striking(惊心动魄)、tasty(耐人寻味)的影片。
六爷这样生动真实的人物不仅在北京,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可以见到”。作为外国人能够如此透彻地理解剧情可以看出《老炮儿》的故事具有显著的时代特征和普世价值。另一本权威杂志《Variety》认为这是一部unusuallyfight-skittish action-movie(不同寻常的爆裂动作电影)。杂志将本片跟保罗施拉德的《赤裸追凶》(Hardcore)和伊斯特伍德的《老爷车》(Gran Torino)这两部经典影片来类比,将冯小刚在片中塑造的六爷,评价为动作巨星查理斯·布朗森式的银幕动作硬汉。Film BusinessAsia(《亚洲电影资讯》)的资深影评人Derek Elley给《老炮儿》打出9分(满分10分)的好评。他称赞吴亦凡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他认为这是管虎导演所有作品里最杰出的一部。
导演风格
管虎导演突破了他一向追求形式感的创作风格,本片气质沉稳、节奏舒缓,人物平实、叙事流畅、视听语言高度隐入叙事。管虎的影片一直是“用力过猛”的艺术片气质。因此,他的影片有一定数量的稳定影迷,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他进入主流商业片的障碍。本片兼顾艺术性和商业性,突破以往,有血有肉有魂,得到国内观众和国外观众的理解和接受。管虎为本片投入了很大的心血。在正式开拍之前,他把全组拉到外景,拍摄了一段20分钟的试片,通过这个试片的拍摄,来捕捉人物状态,磨合主创团队对故事的认知度和感受度。在开拍后5天,管虎就发现冯小刚无论是站着、坐着、说话、走路都是六爷。他就踏实了。
角色塑造
冯小刚摸到了六爷的魂儿,他没有表演六爷,他只是把他身体里面本来就有的那个六爷给放了出来,让他撒了一回野。冯小刚在本片的表演干净纯粹。他的表演跟观众产生的共鸣度不仅在国内,在国外也同样。国产片的人物在海外很少如此深刻地被理解,如此直接地产生情感上的共鸣。为了表现出人物疲惫喘息的状态,冯小刚在拍摄前,围着现场原地疯跑,玩命地折腾自己。他的敬业和投入,影响了两位小鲜肉演员,激励了他们更加投入角色的创作。冯小刚基本上是本色表演。
同时,他的“零度”表演的分寸拿捏得非常到位。冯小刚扮演的六爷,是一个已经退隐江湖的老炮儿,他的儿子李易峰因为女人跟富少小飞发生冲突,一气之下,划了对方的豪车。富少小飞和其一伙小混混囚禁了李易峰,六爷为救儿子不得不再出江湖。但是江湖已不再是当年的江湖,规矩也不再是当年的规矩。面对这个陌生得江湖,六爷该如何以对?他是保持老炮儿的“局气”,还是随着物欲横流的浮躁时代,屈膝献媚?
两位人气演员李易峰与吴亦凡各自表演的完成度均较高。李易峰从带着儿时的阴影离家出走惹了事的小混混到懂得亲情和老炮儿精神的小爷,这个变化一方面是李易峰的朴实表演,另一方面更是编剧在这个人物的设置上给予了足够的成长空间。但是,客观地说,父子喝酒谈心这场戏,李易峰的表演张力还有些欠缺。同样基于编剧人物设置的扎实,吴亦凡的表演更为自然舒展,内心丰富,动作的层次拿捏地比较到位。从玩世不恭到领悟出江湖道义,他的内心状态和外在形体是交融统一的。作为年轻人气演员,能够沉下心,把这个人物的内心把握到这个程度,可以看出吴亦凡是一个有潜质的演员。导演管虎认为吴亦凡努力用心悟性高。小飞这个角色是一个怀着武侠梦的小混混,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和六爷有着同样的情怀。
“老炮儿”是北京俚语,专指提笼架鸟,无所事事的老混混儿。北新桥附近有一条胡同叫“炮局”,胡同里有个治安处,专管小偷、流氓、打架。因此,“老进炮局的人”俗称“老炮儿”。 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老炮儿文化比较流行。真正的老炮儿不是那些地痞、流氓,他们讲仁义、有情义,有信誉,不欺负弱小。他们总是维护着自己弟兄们的利益,不受别人的欺负。
我得知《老炮儿》,不是观看火爆点映,不是听闻冯小刚导演获金马最佳男演员等热点新闻,我是10月带着我的故事片《北京卡门》参加多伦多电影节时,加拿大国家电视台要做专访,主持人为了让我给出时间,告知我他们栏目只参访三个人,其他两位已经采访过的是《山河故人》贾樟柯导演和《老炮儿》管虎导演。那时,我便知道《老炮儿》在国外放映反响热烈。自那天之后,我一直期待在国内看到这部跟其名字一样带劲儿的影片会是什么样儿。北京上映第一天到了影院,结果傻了,除了10点后的晚场,其他场次全满。晚场的票也只剩下前三排的座位。我在重度雾霾的北京冬日夜晚,仰着脖子,看完了影片。
片尾,从监狱走出来的老炮儿们是一个老炮儿精神的群相,它强有力地宣称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社会如何发展,尊严和规矩需要在,必将在!六爷最终都不放弃尊严要以死相拼的亮剑行为,正是对所有观众麻木心灵的抚慰、对渴望却无力保留的那份尊严的坚守。
影片简介
老炮儿在北京话中,专指提笼遛鸟,无所事事的老混混儿。 六爷(冯小刚 饰)就曾是”横行“老北京的老炮儿之一,如今过着悠闲自得的日子,却不想自己的儿子晓波(李易峰 饰)被卷入了与“小爷”小飞(吴亦凡 饰)的纠纷中。六爷试图出面摆平这起纠纷,并找来了昔日老友闷三儿(张涵予 饰)、话匣子(许晴 饰)、灯罩儿(刘桦 饰)帮忙,却发现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群新的“话事人”,自己这个顽主的江湖地位已经动摇,并且以往固守的生活方式已经渐渐被时代所抛弃,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作者: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