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组:理论辨析
点评人:虞吉(西南大学 新闻传媒学院 教授)
A组分论坛共有七位作者发言。
第一位作者丁明的研究《以“隔”为美:中国电影的空间间隔与掩映意趣》,从空间角度,借用了中国传统文论画论来研究中国电影的空间,总结为间隔之物、间隔之意、间隔之美三方面,并进行了系统的阐释,以中国传统美学和哲学的分析做为基础,条理清晰。第二位作者贾斌武老师的《“电影文学”在中国:一项概念史研究》是对电影文学概念史的研究。他对电影文学的概念进行了系统的梳理,结合中国电影史上两次电影和文学的论争,讨论了电影文学在中国电影历史中的变迁。第三位作者李立在《错位之思——对“电影文学性”论争的再思考》谈到的话题与上一位相关,是关于电影文学性问题的“错位之思”。上世纪电影的理论论证存在错位,包括问题错位和结论错位,有必要对论证进行进一步反思。论题有启发意义。第四位作者邵仁焱在《戏剧作为方法:电影中国化的重要创作路径》中讨论的内容就是这次论坛的主题,戏剧和电影的关系。他从张艺谋的《满江红》入手,分析了戏剧的电影化和电影的戏剧化,讨论的展开带给大家很多启发。第五位作者韦漪在《陈醉云<导演学>:发生缘起、译述路径与特性建构》中,针对陈醉云的《导演学》做出了很扎实的实证研究,考察了昌明电影函授学校的导演学讲义,认为这本书具有多重性和复合性的特征,包含了作者自身的感性经验。 第六位作者闫明在论文《“滑稽穿插”:概念生成、历史衍变与“吸引力电影”》提出了有意思的“噱头”的话题:“滑稽穿插”,并从三方面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讨。滑稽穿插是中国电影从短故事片到长故事片发展过程中的一个保留。第七位作者赵轩探讨了“观影诗”的问题,他的论文《观影诗:中国传统诗性批评思维的光影见证》选题虽然偏僻,但是它把鸳鸯蝴蝶派对早期中国电影的影响做出了解释。这组分论坛讨论在陈犀禾教授的主持下,大家意犹未尽。全组整体的发言和点评,以及整体的节奏把握都十分成功。
B组:电影方志
点评人:黎煜(中国电影资料馆 副研究员)
电影方志小组在赵卫防老师的高质量主持下,七位研究者对自己的论文进行了展示,呈现出各自不同的学术思考。我根据每个文章的不同特点,大致将这七篇论文分为了三小组,分别是地方电影研究、区域电影研究、以电影为媒介手段的地区研究。
第一个部分是地方电影研究。褚亚男《媒介奇观、“藏修息游”与公益放映——关于天津电影放映起源的历史考察(1896-1920)》对天津电影院的起源以及演变进行了历史梳理,同时对天津早期电影界对电影功能的认知和天津的电影观众的构成做了详细的考察,并对天津早期电影放映形式进行了分析。作者始终把电影研究纳入城市文化研究的整体板块之中,将电影的发展、市民消费、戏曲文化以及审美观念、观众受众等多种因素进行组合研究,具有宽阔视野、历史厚度与文化深度。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它梳理了散见于天津《大公报》的“藏修息游”说,这个学说在我们认识早期的电影功能的研究上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弥补作用。
上海师范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孙佳敏宣读了与龚艳教授合作《曾立潮头:20 世纪 80 年代电影体制改革进程的“深影经验”》,作者有意去突破目前“大湾区”这个热门的整合性概念,转而聚焦于某一个电影厂在短短5年时期的独特性研究上,对深影厂的建厂管理、人才构成、艺术创作都进行了非常细致和缜密地全面梳理,剖析了80年代深影厂体制改革成功的一个必然性。张慧岩博士的《古典浪漫的重生:香港五、六十年代时装国语片的戏曲类“戏中戏”研究》紧扣本次大会主题“戏剧经验”对17部香港戏曲类“戏中戏”的国语片做了梳理,肯定了这一部分影片对香港电影本土化的积极作用。这篇论文的选题非清楚明了,分析缜密,切入点虽小,但却有大格局,在历时与共时上对研究对象都做了精湛的分析,具备一个整体的电影史观。
第二个部分是区域电影研究。这一类文章的特点是跳出了特定省、市、区的地方性,构建出具有共性的电影版图。北京师范大学的陈一海在《从省港到粤港澳大湾区:“广州-香港”电影的边界想象与在地书写》,从历史和地域的角度出发,描绘了“广州-香港”地理的边界想象。厦门大学的刘晓臣的《在地化尴尬与跨区域代偿:“满映”电影商业性发行放映模式再评估》,对“满映”在伪满、华北、华东甚至朝鲜半岛以及日本本土的放映进行了非常细致地考证。以往关于“满映”的研究,更多地是关注其在华北、在伪满当中的放映,而本文作者将日本的放映市场纳入研究范畴中,进一步丰富了“满映”电影研究的视角。同时也可以看出,在这个整体的写作过程当中,作者其实无意对“满映”电影的多地传播做出一个整合性的宏观结论,而是关注它的地区差异性、以及这个差异性背后的政治文化受众的根源。
第三个部分,即以电影为媒介手段的区域研究。这一类研究更多的是以电影为手段勾画某个城市、区域的意识形态构成。位晓宁的《劫后桃花源——从<劫后桃花>剧本谈 30 年代对青岛殖民现代化的表达与认识》,从《劫后桃花》的剧本谈到30年代对青岛殖民现代化的表达与认识,分析了《劫后桃花》作为洪深创作的电影剧本,是从其本身的家庭经历出发,结合其对青岛殖民地的历史认识,延伸到彼时一批精英人士对殖民地的思考与评价。丁小文的《近代藏区影像记忆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同研究》梳理了建国前藏区拍摄的影像与电影放映活动,研究藏区影像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系,作者多年深耕藏区影像研究,紧跟时代步伐,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资料分析细腻。
总体而言,通过“电影方志”板块七位作者的精彩发言,我们也能看到当下电影史研究的整体风貌:地方电影研究逐渐走向深入,区域性电影研究有了更加开放的国际视野,以电影为媒介手段的区域研究则为电影研究、文化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C组:影史钩沉
点评人:李道新(北京大学 艺术学院 教授)
电影学术和电影史是非常值得研究的,电影学术有着自己的尊严。参与本组的讨论,让我感受到了三代电影学者的共性和个性。在主持人郦苏元老师的主持下,我们的论坛认真且充满欢笑。六位作者治学态度、史学素养、史料挖掘、文献整理的功底,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
刘磊在《中国早期电影研究社团活动考论》中,考证了1920—1940年间中国的70家电影社团,这样的广度令人钦佩。游晓光的《本土化与现代化的实践——近代中国基督教青年会电影活动考论》,对青年会基督教研究非常新,但若能进行更深度的分析会更好。张仕林的论文《需求引领与多维参与:基督教青年会与中国早期电影的生产》,问题意识和基本观点非常明确。郭昱岑的《抗战末期华北电影公司的多元化经营考察——兼论其与“满映”的关系》,是对华北电影公司的一次创新性研究,提出了沦陷时期中国电影自主性的问题,并结合日本史料进行了更深一步的研究。钟瀚声在《东亚殖民视阈下的“满洲开拓”文学及其影像建构——以<白兰之歌>为中心的考察》中,结合《白兰之歌》,对东亚殖民主义的文学和电影进行了极深入的研究。庞鸿的《从身体到个体——从<上海新风>出发试论20世纪70年代外国人来华拍摄纪录片》,从影片文本及社会文本,安东尼奥尼和伊文思的镜头,向我们展示了外国人眼中的中国人。六位学者对电影和电影史的研究深入到了微观电影史的范围,相信在各位学者的参与下,电影史年会会怀抱理想,越办越好。
D组:国族认同
点评人:聂欣如(华东师范大学 传播学院 教授)
这一场分论坛讨论,我与王海洲老师配合得非常好,时间控制得非常精准,还有时间讨论。但遗憾的是最后没有讨论起来,因为六篇文章观点各有不同。这里面有四篇博士论文,还有两篇硕士论文。无论是资料的掌握还是结论的推导,两篇硕士论文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康馨的题目是《汇入“民族”的“阶级”新声:1933年左翼知识分子的电影实践》,他讨论了1933年的左翼知识分子的电影实践,从思想史的角度对民族、阶级这些概念在左翼电影中如何矛盾统一进行了细致地分析,史料非常扎实。但我认为讨论这些问题必定要涉及到党史的梳理和分析,而这篇论文没有触及。王健的题目是《文化外交:冷战语境下拉美电影在华放映初探(1956-1979)》,他讨论了拉美电影在华的放映,材料梳理非常细致,对文化外交、冷战语境这些文化传播学的概念论述的非常到位。但是,文章对拉美电影的艺术讨论相对较少。阎瑾博士的发言题目是《文人电影的审美距离及民族主体意识——以吴贻弓电影作品为例》,他以电影语言为切入点,把吴贻弓早期、晚期的创作进行了比较,结论是早期的创作模仿痕迹较明显,晚期创作则走向了民族化道路。不足之处是对“文人电影”的概念需要再进行更深入的探讨。袁玥的题目是《“他者”之音:古琴艺术在当代华语电影中的再现与“再造”》,这篇论文从现象出发讨论了电影中的古琴艺术,非常详细的介绍了古琴的象征意义、身体意义和存在意义,是一篇非常好的文章。
E组:跨媒介1组-文学到电影
点评人:安燕(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教授)
本组分论坛文章的整体的特点是以史料为中心,对中国电影的现象进行考察,聚焦史料进行多维度的分析。檀秋文老师的文章讨论了史东山导演的作品《新儿女英雄传》,这引发了我的一个提问,文本分析在面对历史研究的时候还重要吗?怎么样的文本分析是有吸引力的?下面我将对这组几位发言作者进行简短评论。
第一位作者陈嘉钰的文章《跨媒介的叙事流变:1980-1990年间国产侦破片与“文革”时期“类侦探”手抄本小说》,路径非常好,她在寻求一种历史的连续性。文章逻辑清晰,比较流畅,为八十年代侦探片的重新阐释提供了新视角。我有一点建议,就是需要去找到更多影像材料,目前说服力还有些欠缺。另外在文章的结构安排上比较简单和直截了当,这也是我们这一组作者的文章整体存在的问题。第二位作者黄筱玥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电影改编的原生性与艺术路径》是一篇关于茅奖电影改编的文章,资料整理工作很扎实,选题很有价值,改编作品是电影研究的难点。存在的问题是题目比较大。范围太广会导致研究视角大而不全,应当选题小的视角,进行深度讨论。第三位作者李诗语的文章《同步与错位:作为观影环节的电影小说阅读——以1945-1949年民国电影小说为例》史料非常丰富、细致,讨论了电影小说阅读对观影的影响。不足之处在资料上,需要的是观影流通环节的直接材料证明,而不是以间接材料来替换。由于这是作者博士论文的一部分,可能其他材料没有进行有效的整合,希望未来能做好进一步的工作。第四位作者孙萌老师的文章《跨媒介语境下<茶馆>的生产与传播——以1982年电影版<茶馆>为中心的考察》,讨论的是《茶馆》的跨媒介改编,主要聚焦在话剧和电影上。论文史料非常充分,使戏剧和电影形成了一个较为有效的互动和对话。但文章存在的问题也是题目体量比较大,而导致的论述不够明确,讨论有些松散。如果能够把结构打通,之后再重新提炼会更好。第五位作者檀老师的选题有着非常大的讨论空间,他在文章《<新儿女英雄传>:从小说到电影》中阐释了史东山导演电影改编的过程。我个人建议可以史东山导演作为个体,探讨他与现实和时代之间的张力关系,考察史东山在艺术表达和意识形态上的某种审慎性,可能会非常有趣。第六位作者杨光的文章《从小说到电影:民族化理论视域下“风景”的跨媒介叙事(1949—1966)》聚焦风景研究,难得的是他没有把风景研究泛化,而是在整体的研究领域中找到了突破。作者的独特性在于从声音景观和心灵视景的角度。把对与风景研究的讨论落到了实处。
简单总结来说,这组作者的文章在史料上有很大的优势,而且整理的工作也非常富有逻辑性。但问题在于对史料的处理偏于对事实的陈述,对一些有趣视角的发掘有些欠缺,建议作者们通过材料和文本,对文章课题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在结构布局上,也应该再做进一步的思考和锤炼。我们应该如何面对历史?在此问题上我认同伏尔泰的看法,他说要把历史看做是人类生命的历程,而不是绝对坚持的一种层级的定性,所以在历史的每一个时刻都有生命的存在,而生命就是充盈多样的互动。所以在根本上,我们做历史研究同样如此,应该把历史上的每一个生命都理解为一种客观存在。也许时代有着强大的意识可以改变生命色彩和强度,但没有办法废除生命本身的存在。
F组:跨媒介2组-复合媒体到电影
点评人:沙丹(中国电影资料馆 副研究员)
“跨媒介2组-复合媒体到电影”小组的学术汇报在吴冠平老师的主持下圆满结束,我也受益颇多,本组主要是对跨媒介相关课题进行的研究,共有七篇文章进行了展示,可以大概分为三组。
第一组是跨文本旅行、跨媒介实践。浙江师范大学的陆佳佳与安宁的《跨介转译、转境位移与银幕艳史:论<女侠红蝴蝶>的跨文本旅行》,是关于《女侠红蝴蝶》这一文本的四次跨境旅行,以及中国人民大学的苏涛副教授在《“超文本”的跨境与跨媒介之旅:<吃耳光的人>在中国》中,就《吃耳光的人》这个文本是如何在中国被师陀进行本土化改编后做成话剧《大马戏团》,后来又被李翰祥改编拍摄为影片《雪里红》的一系列跨媒介改编之旅进行梳理。再如来自中央戏剧学院的鲁诗原《〈一双绣花鞋〉的跨媒介传播历程与大众记忆生成》,探讨了《一双绣花鞋》如何从一个手抄本慢慢演变到现在,不断地重构复现甚至被游戏化的,这当中重要的跨界发展与演变值得我们深究。以上为第一类跨文本旅行与跨媒介实践,也就是关于从一个文本怎么样到另一个文本的研究。
第二组是通过跨媒介的材料重新触碰、想象电影史。其中有两篇写的非常好的论文,一篇是香港城市大学的王羽慧《电影连环画作为史料:重构散佚影片<影迷传>》,通过连环画的方式重新触摸已经流传的电影文本,在这个文本中,你会发现通过连环画的形式留存下来的大量所谓的“剧照”,其所展现的形式性的构图,也为我们重新进入、重新构建《影迷传》电影世界提高可能性。另外一个是东南大学的杨佳凝《“听电影”:早期电影与无线电的跨媒介实践(1923-1949)》,论述了早期通过无线电的方式去“听电影”的一种跨媒介实践活动,其实质是通过跨媒介的材料去想象电影史。
第三组是跨界影人。北京大学的徐之波博士的《舞美的“真实”奇观与影像的技术营造:论张聿光的跨媒介美术实践》,对美术家张聿光于电影美学的贡献进行了一个重新发掘与当代审视。还有北京师范大学崔雨橙的《新中国戏曲改革对偶动画民族化的影响——以〈一只鞋〉(1959)引发的争论为中心》,对老一辈动画人相关创作以及新中国时期的戏曲改造运动对偶动画的影响进行了论述,主要围绕《一只鞋》这个作品展开讨论了新时期偶动画民族化的困境与挑战。
以上是本组的几位重要作品的总结,我和吴冠平老师在会后也和大家做了一些非常有趣的讨论,大概有以下的几点感受。
第一点,是电影史研究本身可以做的更加富有感性,电影史研究可以做成更“电影化”的电影史。比如在电影资料缺失的情况下,我们往往通过各种文字文本资料去进行史料补充与考据,但我认为,通过图像本身的方式回归到电影史上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图像证史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补充渠道。
第二点,是电影史研究中是否能够去进行足够量的电影形式分析,让电影史中充满“电影特性”。电影史实际上是一个跨媒介的史学方式,跟一般的历史学有很大的区别,因为电影本身是一个独立的艺术门类。我们需要更多电影本体方面的分析才能破除“唯资料论”。很多研究者所选取的间接资料来源其实缺乏客观性,例如一些报刊上的广告、“软文”,所以很多文本资料可能存在立场与态度上的潜在误导,所以仅仅依靠资料去做论据是不够有力,我们还需要更多关于电影本体的分析。
第三点,是应当增加“我”与电影史的联系,把“我”融入到严谨理性的论述中,使得你的电影研究本身充满生命感性。研究者应当从自身生命经验出发去挖掘感兴趣的事物或者现象作为你的研究对象,做出可爱、可亲、可感的学术成果。
最后,电影史研究应当注重增加当代意义。比如方才“听电影”那篇文章就提到了在当下,面向视力障碍等人士的“讲电影”的播客,其雏形就是民国时期的用无线电来“听电影”的形式。同时,电影研究者应当启发学界拥抱大众,充分发扬当代精神,与大众实践形成紧密勾连,通过感性的方式,照映学界,进入大众视野。
G组:影人研究
点评人:秦翼(南京艺术学院 电影电视系学院 教授)
本组的六位研究者做了对影人创作的分析研究,研究范围广,研究内容丰富。
柴波在《数字人文视角下影人年谱的生命路径分析——以欧阳予倩从影经历为案例》中,用软件对影人进行分析,让我们看到了数字人文的更多可能性,但更多是对方法的阐述,未来可以尝试突破对欧阳予倩影人的既有研究角度。罗灏的论文《李却·倍尔在华电影活动考述》使我们了解李却·倍尔的丰富生命经历,给我们带来了“梅里爱”式的研究,资料丰富,并且有着很多继续研究的可能路径。这两两篇文章是很好的对应。王蒙的论文《“剧影互构”视域下郑正秋创作评述》是对郑正秋的文本细读,建议可以试着对影片进行更多的细读。谢亚轩的论文《“徘徊”与“复归”:田汉影剧创作观形成的历史考察》是对田汉的研究,在史料和观点更丰富后,可以注入更多新的观点。张超群的论文《本土影像创作的反思:论高重黎的跨媒介电影实践》探讨的是台湾电影剧作的领域,包括台湾实验电影的研究,但是在细节上需要更仔细的探究。通过陈悦的论文《东北亚空间的移动他者:张律导演的泛亚电影制作探析》,我们能看到学术研究的“走出去”,但是在亚洲电影的多元化方面,还需要更详细地界定。
谢谢张文燕老师的主持以及六位学者的交流。
H组:表演研究
点评人:倪骏(中央戏剧学院 电影电视系 副教授)
我们这一组有个特点,就是所有的研究者都非常年轻,专业基础扎实、有专业爬书的技能。有幸与各位年轻学者们进行了非常深刻的探讨,年轻的学人对电影史、演剧史的研究付诸了极大的热情,是非常可贵的。
陈秋婷的发言题目是《从中国早期电影中观众的接受透视自我身份的认同》,她这篇论文关注的是演剧理论,与高娜《20世纪20年代美国电影表演观念的中国接受——兼论学界对<银幕上的动作><影剧的动作术>的误读》的研究对象相近。她对30多篇文献尽享爬书,发现20世纪20年代的表演有着明确美学追求的表演形态。其中资料翔实,且提到了徐公美两篇文章的对比,发现了一稿多用的事实,展现了这一时期电影人对于表演的认识。提出了非常好的创造性新观点。金姗的发言题目是《早期明星淘汰机制生态构建考察——以杨耐梅明星形象生成、延展与颠覆为中心》,这篇文章解码了早期电影市场和明星的关联,有现实的关照性,但我觉得还可以写的更深入。张伟老师的《民族主义、自我认同与大众文化:性别反串与中国电影中的表演政治》跟我的一些研究相关,我做女性研究做得比较多,当然也很关注性别研究方面的课题,所以他提到的性别反串和中国电影中的表演政治,我也非常感兴趣。里面的这些片例涵盖广泛,对于年轻学者来说视野很广阔。另外这篇文章的角度非常小,可以看出下了许多苦工,我觉得非常难得。中国电影中的性别反串与语境相关,理解中国电影性别反串背后的文化策略也有利于探索中国电影。张雯睿的文章叫作《周信芳舞台艺术与电影的交互关系刍议》。这样一个大师研究,必然是对周信芳有着非常深入的了解,我在读这篇文章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但我认为,说他是一种现实主义的表演风格有一点牵强,对于这个问题大家还可以做更多探讨。
I组:女性视角
点评人:秦喜清(中国艺术研究院 影视所 研究员)
我们这一组是女性视角下的微型电影史,虽然研究的时代、视角、对象都不一样,但从郑伟到新时代,是一个历史的贯穿,逻辑很明确,是用女性视角贯穿透视了中国电影史的不同时期。
首先,性别视角的引入也对重写电影史具有重要意义。引入女性视角可以让被遮蔽的重新变成可见的。香港大学金晨在《失踪的女作家:盛琴僊与沦陷末期华影电影生产》中,对女编剧进行了重新挖掘,她的闪光点是以《摩登时代》为例,这部电影是由盛琴僊的小说改编,盛也是最初的编剧,但是影片最终成型的时候,盛的编剧身份被剥夺了,这个过程也证明了女性工作者如何在电影工作不平衡的性别权利机制中被消失的。重新挖掘的第二篇是庄君关于译意风的研究,《作为“声景”的“译意风小姐”:不可见的身体、听觉媒介和话语书写》。译意风也是曾经不可见的,声音是比较边缘的,意译风小姐更是被边缘化、不被重视的。所以,她们的研究是非常有价值的,也是很全面的。
其次,沈康康同学的女影迷的研究论文《“另一种迷影”——上海女性观影活动探赜(1925-1937)》,特别具有理论和历史意义。他的研究偏重于社会学方法讨论,相对来说比较全面,但存在问题是这个文章看不到女性观众与电影文本之间的联系。女性观众与银幕之间真正观影的核心是什么?作为观影体验研究还需要再进一步补充和完善观众与银幕的关系。
最后是女性身份建构的政治学问题,有三篇相关文章。第一篇是庞艳芳的《现代女性与国族论述:“第一位中国女演员”Lady Tsen Mei的形象构建》,是关于郑美女士的形象建构,以及中西方建构的错位的研究。第二篇是河南大学的周老师文章《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尚”——“劳模演电影”与20世纪50年代中国女性的媒介再造》,他关注的是《黄宝妹》、《护士日记》等影片中的电影服饰、时尚表现的历史境遇。他提出了一个解答性观点:女性美的第三种可能,即如何在政治语境统治的十七年中对女性形象建构有重新的认识。第三篇是倪骏老师的论文《浅析新主流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建构策略与困境》,最大的价值是提出了困境问题,与当下的电影创作产生了关联。
J组:题材类型
点评人:胡克(中国传媒大学 戏剧影视学院 教授)
这组是关于类型电影的研究,涉及了各种类型和题材,对于中国化的电影类型美学进行探讨,并对中国现实生活进行了影射。几篇文章从不同角度来看电影类型,没有彻底采用西方电影理论,只是将部分西方电影理论为己所用,有着自主性,非常令人欣喜,同时学术论文的写作也非常规范。
黎万峡的论文《延续与变异——论“五四”社会问题剧对中国早期电影的影响》,比较了电影与戏剧的关联和区别,对“社会问题剧”进行了论述,提出了新的观点。陆丹琦的论文题目非常有意思,《当代中国何以想象“明朝”?——文艺论争、戏剧经验与武侠电影中生成的国族寓言》。她提出了当代电影何以想象明朝,为武侠电影带来了很多的可能性,无论是在塑造人物还是叙事方面。苏心的论文《边疆故事的书写方式:解读<冰山上的来客>的历史与现实》,用《冰山上的来客》作为案例,讨论了一个电影进入类型后,还原电影历史背景下的情形,认为我们看到的类型电影是对当时社会的改造。对张彻电影的论述已经很多了,但杨涵还是在《“肢解”武侠新策略——张彻武侠电影类型美学研究》中找到了新的角度,即“暴力美学”,从“肢解”出发,用了西方流行的观点,关于“身体”的讨论也弥补了一些西方理论的不足。张强的论文《爱情话语与现实意识:张弦电影剧作研究》研究的是张弦的电影剧作。虽然大多数人对张弦电影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张弦电影的内容非常丰富。他的电影推动了社会的发展,在电影史上对于推动城市化有着关键意义,《上海姑娘》是电影观念变化的节点,《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很早就关注到农村问题,《天云山传奇》是最重要的电影,推动了中国社会的发展。张正的论文《从“民俗”到“民间”——论近期台湾民俗恐怖片周期的兴起(2015-2022)》提到了恐怖片以及电影的周期过程。其中提到的这些电影大众看不到,所以对它们的研究就有着深刻的意义。同时论文中提到的恐怖片从“民俗”到“民间”,这个角度也非常有意义。学者周舟的论文题目是《20世纪80年代国产爱情喜剧片的喜剧风格与观念》。她从事的是从西方电影转入中国电影的研究,她对很多类型电影都有着自己的研究,竭力探求中国类型电影的美学。
整体来看,影视与类型电影研究是非常有意义的,深入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中国电影学派需要大家更多的学术成绩,希望大家更多地去填充这方面的研究。
K组:跨媒介3组-舞台到电影
点评人:饶晖(中央戏剧学院 电影电视系 教授)
陈晓婷的《从戏剧到电影的跨媒介互动研究──以熊式一的〈梁上佳人〉 (1959)为例》,考察了《梁上佳人》文本的演化过程,从研究本身来看材料丰富。陕西师范大学黄党乐羊的《“登台剧”在中国早期电影放映配套关系中的概念确立》,主要研究早期中国电影放映配套中“登台剧”概念的确定问题,分析了早期无声电影中登台剧的形态研究电影与戏剧之间跨媒体互动。论文材料翔实,从登台剧这个戏剧与电影的中间关系的文本出发去考量、观察,作为一个历史研究渠道来讨论早期电影的放映机制构成、商业机制、文化机制,我觉得这个研究点的展开是很有价值的。上海戏剧学院耿帅的《前史遗事:〈七十二家房客〉演变考论》重点是梳理了《七十二家房客》早期文本演变过程,也就是其如何从一种独脚戏艺人集体创作转变成50年代电影创作的一个过程。比较有价值的部分是他重点讨论了《七十二家房客》作为滑稽电影在当时50年代的特定历史文化语境下,反复制作中形成的文本差异,以及从接受上带来的对文本的影响。另外,来自香港浸会大学的欧慧娴也对《七十二家房客》进行了研究,两篇文章形成了一个逻辑上的互补关系,她在《不同戏剧与电影版本的〈七十二家房客〉中重构过去的文化政治》中用翔实的材料讨论了自民国时期到20世纪70年代,这个文本以不同的艺术形式,分别在上海、广州、香港演出与上映情况。除了文本讨论之外,作者提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理论问题,即“房客故事”是如何作为一种跨地域、跨文化、跨媒介的社会文本故事,它在不同文本转换的过程中,以及它对不同的社会文化与方言媒介的改写过程是如何完成的。作者重点从楚原的《七十二家房客》出发,讨论了复杂的社会环境中的家园重构问题与文化身份认同问题。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袁汇的《滑稽戏改编电影中的叙事策略研究》重点从14部滑稽戏改编的具体文本出发,借用伯格森的喜剧理论讨论了人物关系与叙事角度的构成,以及空间的文化指涉问题。这是从叙事角度对喜剧电影作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概括性讨论。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王馨莹的《<论戏曲电影>:理解媒介的三重视角》从媒介理论出发,通过重读1958年《论戏曲电影》文集,及同时代数次围绕戏曲电影展开的学术座谈,试图理清戏曲电影文化现象所关联的大众传播民族形式及感觉结构的理论问题,提出在塑造个体审美取向的同时,建构现代美学与传统戏剧电影、电影美术和民族民间形式之间并不稳定的媒体间性,这是作者重读理论史的方法和渠道。武彦清的《剧影双生:孤岛末期剧影〈洪宣娇〉的考察》用丰富的史学材料还原了费穆排演舞台剧《洪宣娇》与拍摄电影的历史现场,认为这部被忽略的作品,与当时排演舞台剧的中国旅行剧团和摄制电影的美成电影公司皆有特殊意义,具有深刻的历史参照价值。同时他试图从文本出发讨论了费穆导演在剧和影之间的一个美学变迁问题。但同时,考虑到电影与戏剧都缺乏直接材料,所以在美学讨论上显得有一些不太充分。
总的来说,诸位作者的论文材料充分翔实,理论观点都很微观,具有创新性。同时,钟大丰老师也对本组发言做出了点评。他首先提出,电影研究者应当尽量还原或者寻找所有电影现象背后的社会文化语境原因;其次在研究方法论上,不要只是围绕固有标签、关键词去寻找材料,而是应当深入第一文本,回到材料本身,进行更加全面的理解。
L组:更多视角
点评人:檀秋文(中国电影资料馆 副编审)
本单元的文章构成非常庞大,我们总共有七篇文章,有两篇谈动画的,两篇谈戏曲的,还有另外三篇分别关于电影期刊、电影的传奇叙事、对影片的副文本做的个案分析。有些选题非常新颖且富有价值,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当下的电影史研究具备非常丰富的面向,我们的青年学者具有开阔的视野。
从具体的文章来讲,四川美术学院的刁颖老师的论文题目是《从“活动画”到“动画”——记民国时期中国动画理论概念演变路径》。这篇文章对民国时期的动画理论,对中国动画的理论进行了非常详细的梳理,在具有这个详实的史料的基础上,也理清了国人对于动画的认识,它的发展脉络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来自南京林业大学的黄霁风老师的论文是《中国动画学派:转向文化记忆》,他的文章当中借用的是文化记忆理论,讨论了中国动画学派研究当中的一个用文化记忆来进行研究的面向,也为中国动画学派找到了一个非常新的维度。中国动画学派80年代被提出,但1949年之前的动画能否放到中国动画学派中去,这就涉及到了这个概念在连续性和适用性上的讨论。来自江苏海洋大学徐国庆老师的论文是《“构成了电影的另一种衍生传播方式”——论上海现代电影期刊的发展流变》,讨论了1949年之前的上海电影期刊的发展的变化。这篇文章和第四位袁道武老师的论文《中国早期电影中传奇叙事的生成与衍变——以新时期之前为考察区间》具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较为宏大的追求和长时段的考察,各自都有非常有意思的点,建议在今后做进一步的细化研究。来自成都理工大学岳莹老师的论文《探析早期中国电影商业中的“副文本现象”:以1947年<假凤虚凰>流行事件为典型案例》,考察的是1947年影片《假凤虚凰》上映后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风波,把目光扩展到了电影文本之外、更复杂的社会网络,具有很大的启发意义。第六篇文章《声音的数字化解读:黄梅调电影与情感历史的深度聆听》来自于北京大学的朱子彤博士,她讨论的是声音的数字化解读,对黄梅调电影与情感历史的深度聆听。这个研究通过数字软件,对李翰祥导演的黄梅调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声音方面做出了量化的分析,并且通过对于数据的解读,探讨了这个声音和影片的情感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在此前的数字人文的研究当中,已经有过相关于色彩、景别、剪辑等方面的具体案例,朱子彤博士把数字人文研究在电影当中的应用又拓展出到声音的维度,是一次非常有意义的尝试。来自厦门大学的闫然博士的《五十至八十年代戏曲电影布景美学刍议》,讨论的是50至80年代戏剧电影的布景美学,分析了这个时间段中戏曲电影的布景特征和它的美学追求。虽然这个研究的研究对象是胶片时代的戏曲电影,但它讨论的一些问题对于当下数字时代的戏曲电影创作的美学追求,依然具有很大的启发意义,也为戏曲电影的研究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总结这两篇文章,它们都是以一种新的技术性的物质性的视角来讨论戏曲电影,探讨了像声音和布景这样以前在戏曲电影研究当中不太涉及到的领域,也为我们的戏曲电影研究开拓了新的方向。总体来看,本单元的几篇文章都能体现出我们的青年学者各自的专长。虽然有一些文章不是特别完美,但是这些或多或少的不足,都将是未来进一步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