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锦

　　《中国电影人口述历史丛书》之《影戏人生：赵元访谈录》前不久完成印刷、出厂面世。该书是中国电影资料馆（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项目“中国电影人口述历史”第二期丛书出版计划中的一部，丛书由国家出版基金资助，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目前，第二期30部图书出版计划已接近全部出齐。

　　《影戏人生》由中国电影资料馆暨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陈墨研究员主编，收录编者对原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赵元及其家人——长子朱晓明、长媳卢小飞、女儿朱加加等人的口述历史访谈摘录，对赵元导演的访谈时间为2012年，对其家人的访谈时间为本书编纂工作开始之前的2015年，访谈地点均在北京。全书257页，29.5万字。

　　本书的出版经历在丛书中稍有特别，它并不在第二期30部出版计划的最初名单之中，进入计划缘于原定的北京电影制片厂电影人口述历史机构专卷的主编意外离开研究部门，难以完成编纂工作，在编纂人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作为当时的丛书主编、项目专家组组长的陈墨研究员不得不亲自下场，紧急选择本书作为替补选题。这当然也意味着中国电影人口述历史拥有丰富的后备访谈资源库。

　　曾经作为我国三个最大的国有故事片生产基地之一的原北京电影制片厂，无疑是中国电影人口述历史项目访谈的重点。不同于另外两大基地——长春电影制片厂和上海电影制片厂，项目组分别对他们派出过强大的采访团队进行过集中访谈，北影厂因为与采访团队同在北京，反而没能展开系统的覆盖性访谈。不过，也因为同城，不同采访人断断续续从不同角度切入的北影人访谈仍然积累了庞大的访谈量，其中具有代表性、访谈充分的受访人数量很多，包括赵元导演。

　　《影戏人生：赵元访谈录》可以说是一部单人卷，也可以说不是。一方面，与其他影人及其亲友分册不同，本书中的赵元家人都不是电影从业者，所有访谈均围绕赵元夫妇展开，因而他们的访谈以附录的形式呈现。这其中也包括本书的另一个特殊内容，即长子朱晓明撰写的“祭母文——在父母骨灰合葬安放仪式上的悼词”全文收录。另一方面，本书访谈内容还集中涉及到一个没有被访谈的电影人、赵元导演的丈夫——曾任北京电影制片厂总摄影师、被称为北影摄影“四大师”之一的朱今明先生，而本书的选题缘由之一也是纪念朱今明先生诞辰100周年。

　　本文先简单介绍一下在书中受访人简介中没有直接介绍的朱今明先生。朱今明（1915—1989），江苏南京人，中国电影摄影师。1934年进入上海明星公司学摄影，1937年去新疆进行抗战戏剧演出活动，1939年在新疆遭反动派逮捕入狱。抗战胜利后进入昆仑影业公司，解放后参与上海电影制片厂的筹建，后调入北京电影制片厂任职。主要摄影作品包括《一江春水向东流》《万家灯火》《三毛流浪记》《百万雄师下江南》《上饶集中营》《南征北战》《烈火中永生》以及50年代中法合拍电影《风筝》等，50年代后还曾担任多部影片的导演工作。此外，朱今明曾在1954至1956年间在苏联莫斯科电影学院学习，回国后还兼任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主任。

　　赵元导演同样是一位杰出的电影人。与丛书中先前出版的《艺术心声：王苹访谈录》中的王苹一样，她也是新中国建立后逐步培养起来的最早一批女导演之一，比《她的光影：女导演访谈录（上、下）》所集中收录的第四代女导演更早一些。比王苹导演年轻9岁的赵元，同样是在战火纷飞与启蒙运动中成长起来的一代女性，她在其特定的家庭环境、社会政治与职业生涯中的经历同样是那个时期中国部分女性命运的表达。而在具体的经历中，赵元早期经历的是抗敌演剧队，这也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需要更多回忆与记录的一段历史，特别是她所参加的第二队，是电影人云集的团队。赵元本人在抗战时期有过独特的逃难经历，她跟随抗敌演剧队辗转演出，颠沛流离大半个中国，她的所见所闻是中国战乱年代的珍贵记忆，她参演的诸多话剧也是那个年代中国左翼话剧的典型文本。

　　在本书的编纂中，比较侧重赵元导演以及朱今明先生作为北京电影制片厂电影人的身份，部分地弥补了丛书对该机构影人覆盖不足的遗憾。专门的北影厂电影人分册还有《画外心声：陈燕嬉口述历史》《沧桑剪影：黄素影访谈录》《沧海萍踪：李露玲访谈录》《求真自白：高汉访谈录》等单人卷，以及《影人之家：于洋、杨静、于静江访谈录》等北影家庭卷，诸多的单人卷和家庭卷逐步构成一个较为立体、全面的北影厂口述历史画卷。

　　赵元在北影之外的丰富经历也有所展现，包含了她1949年前作为电影演员，1949年后作为初创时期的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1956年调入北影后作为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旁听生，以及“文革”中调入北京科教电影制片厂从事科教片编导等电影从业史经历。她本人的电影导演创作也很丰富，这些影片中联合导演的比重较大，而与她合作的导演也大多是电影史需要了解但口述历史项目却没能访谈到本人的老电影人，赵元的回忆是一大弥补。这些影片包括作为导演助理、副导演协助成荫导演《上海姑娘》《停战以后》，作为场记、导演助理、副导演协助水华导演《林家铺子》《革命家庭》《烈火中永生》，作为联合导演与钱江合作的《报童》《他们在相爱》《印有金锚的飘带》等，与郑健民联合导演的儿童片《扶我上战马的人》，她还在谢铁骊任总导演的6部8集长片《红楼梦》《穆斯林的葬礼》《有钱的感觉》等片中担任了执行导演。赵元曾获得中国电影童牛奖（独立导演《十四五岁》））、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红楼梦》，谢铁骊、赵元）。

　　本书主编陈墨研究员延续了他在口述历史文本编纂中的一贯风格，注重保留口述文本的原始状态，即便有表述不清之处，也尽量原话照录并辅以说明的注释，但对部分内容进行了主题归并，对部分过于混乱的段落做了一定的顺序调整——当然，对这些归并和调整同样也都做出了相应的注释说明。本书的主要受访人赵元在访谈之初就已87岁高龄，本书编纂之际已超过90岁，因此书稿由其儿媳卢小飞代为审阅校对，审稿的过程中，赵元对部分内容做了进一步的补充，对于审稿中的补充与修改，本书主编也一一做了注释加以明确。

　　因此，无论是对于中国现代史、中国电影史还是口述史学研究，本书都有其独特的价值。